第三百零八章 固守令居(十)-《凉州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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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胤所用弓,弓力足有三石,箭矢也不同于平常匈奴骑卒所用两棱箭镞,而是通体黝黑,打磨锋利的三棱箭镞!刘胤拉满弓瞄了瞄城头,见刘铉身侧那敌将正站在原地挥刀对着刘铉大力劈砍。而此时,刘铉却只有招架之功,攻守之势乍然逆转之下,刘胤终于狠狠心将右手一松,那闪着摄人寒光的三棱箭镞已是呼啸着向李延炤直飞而去。

    李延炤数番大力劈砍,也皆是为对面那匈奴将佐或闪避,或招架住。眼看便要斩杀敌将,克尽全功,身上的疼痛却忽然猛地牵动了李延炤的神经。他身形一滞,在嘈杂的战场上忽然莫名地捕捉到一阵破空声。来不及回头去看,一支箭已是破空而来,直射在他掉了数片甲叶,防护最为薄弱的左肩肩窝处。

    三棱箭镞轻易地撕开了铁甲的皮质衬里,以及衬里下穿着的另一层皮甲,三石弓射出的箭矢带着一股巨力,几乎将李延炤钉得后退两步。刘铉见李延炤莫名中箭,心下一喜,便趁势反攻,一根长枪疾刺而出。李延炤顾不得肩膀处传来的疼痛感,连忙用右手挥动着长刀将刘铉刺来的长枪格开。

    刘铉一击不中,随即又是一记横扫。李延炤格挡不及,只得看着那枪杆带着劲风扫击在自己胸口处。登时胸口剧痛,一股腥甜直从肺部顶到喉头。他紧闭着嘴,强忍着不让这口血喷出。拄着长刀稳住身体,却不料第二支箭竟紧随而来。

    这第二支箭射在李延炤前胸的甲叶缝隙处,排列紧密的甲叶卡住了箭镞,使得它没有给李延炤造成更大的伤害。然而前胸还是传来丝丝疼痛,更要命的是,对面与他厮杀鏖战的那敌将此时已是挺着手中长枪,跃至半空,枪尖距他胸口也已不足两尺。

    那一瞬间,李延炤脑海中闪过无数个念头,眼见枪尖离他已越来越近,留给他闪避或是格挡的时间也越来越少。不再有时间去细想应该怎么做,李延炤已抱定与敌将同归于尽的念头,一边侧身一边将右手紧握着的长刀举起,向着敌将狠狠刺出。

    阴冷的刀锋上还带着尚未干涸的血迹。那浸染着血腥味的生冷钢铁使得将将落地的刘铉心中不由得一阵颤抖。他在两人即将同归于尽的最后关头心生畏惧,弃枪侧身闪过了李延炤致命的一击。然而甫一落地,李延炤手中长刀便已兜头劈下!

    刘铉奋力拔出腰间环首刀挡架住李延炤奋力一击,身体在地上横滚了两圈,而后倍显狼狈地翻身站起。李延炤欲提刀再上,身上数处箭伤传来的疼痛却使得他身形一滞。刘铉便借着这个机会欺身而进,手中环首刀的刀锋直向李延炤小腿上削去。

    李延炤只用右手挥舞着长刀,堪堪挡住刘铉一击,刘铉动作却是至为迅捷,一刀接一刀挥出,不时被箭伤的疼痛侵扰的李延炤只有躲闪招架的份儿。不多时,便将李延炤从近垛墙处一直逼到女墙。李延炤心知身后已无路可退,扬起刀大喝一声,而后向着继续疾冲而来的刘铉劈下。

    就在此时,李延炤只觉身后劲风倏忽而至,尚未及回头,已看到一枚巨大的泥弹自空中飞过,落入城墙后方的民居之中。紧接着第二枚、第三枚泥弹亦是相继越过城头。坠入城墙后。

    第四枚泥弹准确地砸在城墙上正在混战的两军中。数名双方士卒被这枚巨大泥弹砸断了脖颈。而泥弹所接触到的其余士卒,皆是筋断骨折,倒在地上呻吟不止。许是因为队形紧密的关系,匈奴骑卒所受到的损失竟远大于据城而守的令居县兵。

    就在李延炤一分神的光景,刘铉一刀横劈而来。生死攸关的时刻,李延炤动作敏捷地拔出腰间环首刀,架住刘铉全力一击。再面对刘铉疾风暴雨般的攻击,便只有招架之力。身上隐隐作痛的箭伤使他时不时分心。靠在女墙边上的李延炤,在这场战斗中已全然落于下风。

    斗红眼的刘铉眼中只有李延炤,念头中也尽是将李延炤迅速斩杀当场。然而李延炤顽强的反击和抵抗,却使得刘铉总是无法如愿。随着时间流逝,刘铉心中越发惶急。他眼角余光已经瞥见己方那些被大王奉为心头肉的匈奴骑卒们在铁甲士卒的悍勇攻势下纷纷倒毙。起先占劣势的令居县兵现在已渐渐将局面扳了回来。随着城头汉人乞活军部众的消耗殆尽及余部溃逃,已经快要在登城的匈奴骑卒之中引起连锁反应。

    刘铉一心要结果李延炤,结果了李延炤,便意味着一切的终结。城墙上双方将卒的这场噩梦,也能随着敌军大将的阵亡而走到尽头。刘铉并非不能接受失败,只是先前他便一直是大王的心腹爱将,陇西的那些敌人,陈安、杨难敌。一个已经化为齑粉,另一个也被赶进仇池的深山之中藏头露尾,再也不敢如同往日一般张牙舞爪。

    同刘胤一样,刘铉也接受不了顿兵令居城下这个现实。然而现在,机会就在他眼前,只要杀掉面前这名敌将,这一切苦痛,自然迎刃而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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