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七章 草草和议-《凉州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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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祠堂外的小院中,走进来了一个身披素服的人。他进到院中,便已听到祠堂中传来一个汉子嘶哑而压抑的哭声。他放缓脚步,慢慢走到祠堂门外,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

    祠堂内的人,亦是一身素服,哽咽难抑。跪伏于地,对着祠堂中这数千新增的牌位痛哭失声。一时间,里面人的悲啼,亦是勾起外面人的神伤。院中那人眼看着面前这副景象,两行清泪也抑制不住地滚滚而下……

    一时间,天地之中仿佛只剩下了这两名汉子。一名在祠内跪地痛哭,追思袍泽。另一名在祠外黯然流泪,触景生情。不知过了多久,外面那汉子还是迈出脚步,向着祠堂内行去。他走到李延昭身旁,亦是跪地,不住对着面前那一行行一列列的牌位叩首不止……

    李延昭觉出有人进来,抽噎着向旁边看去。跪在自己身旁不住叩首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在金城郡下走投无路回身死战的陇西军将领冯定!

    冯定拜完灵位,跪立起身向着李延昭看去。四目相对,两人皆是一时无言。

    不知沉默相对多久。李延昭已强忍住心中悲痛,他失神一般地望着眼前的那数千灵位,悠悠叹道:“经此一战,昭日夜相处袍泽,已十去其六七……我劫余之人,此身便是从阎王那捡回来的!袍泽们拼死杀敌,不就为州中平安吗?然如今使君与虎谋皮,草草和议,我真不知……真不知这些忠烈鲜血……究竟为何而流!”

    冯定闻言,一时竟是默然,过了良久方才幽幽开口道:“此地数千牌位,不光有百人将麾下袍泽,亦不乏我麾下袍泽……我等自陇西而来,本皆是待死枯骨。奈何命不该绝。却依然要承受这般生离死别……百人将麾下十去六七,然我麾下,十去八九!却不知一路随我来此,却也埋骨于此的袍泽弟兄,在那边是否……是否依然安好……”

    冯定说着说着,声调越来越低,直到最后,亦是抑制不住地哭泣起来。

    “天命本该绝我!奈何夺去我如此多袍泽性命……谁知今后,陇西妇孺,又多几人哭!定实在愧对袍泽兄弟们啊……”冯定再也忍不住,亦是嚎哭起来。一时间,忠烈祠中一片悲声。这两名军中硬汉的嚎哭,一直传出很远……直到在祠堂周边的山中,都引起了一波一波的回响。

    嚎哭牵动了冯定仍未痊愈的伤口,使得他龇牙咧嘴间,却更显几分狰狞。二人哭祭了一番阵亡的袍泽弟兄,直哭到筋疲力竭,方才互相搀扶着起身,一同向祠堂外退行而去。

    冯定紧紧地握着李延昭的手,感到他额头上正在不断地沁出冷汗,忙关切地问道:“李百人将,你怎么了?是否伤势还未痊愈,如今哭祭一场,牵动伤口迸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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